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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高挂起的篮子-刘雪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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刚下夜班。买完菜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张小灵疲倦的脸上。

“妈妈已经洗漱完了。”站在门口的男人说。张小灵毫无表情地看着弟弟,点点头。“吃了早饭再走。”张小灵喊道。弟弟背向着她摆摆手,走远了。进了屋,喊了一声妈,进厨房去了。老太太望着她,没说话。

熬了八宝粥,蒸了鸡蛋豆腐羹,一碗胡萝卜炒肉。张小灵给妈妈系上围兜,扶着母亲坐在桌旁说:“妈,吃饭了。”老太太面无表情地随她摆布。张小灵搅拌着鸡蛋豆腐羹说:“妈,这是土鸡蛋,很新鲜。路上碰见李婶了,她怎么越来越硬朗了,她喊你去打麻将,说三缺一,你去不去?”说着,往老太太嘴里喂了一口,问好吃吗?老太太点点头说:“谢谢啊!”张小灵又说:“您的外孙女谈男朋友了,说今晚带回来给您看看。”说着,又往老太太嘴里喂了一口。老太太望着她,点点头说:“谢谢啊!”“您外孙女,还记得吗?”老太太努了努嘴说:“记得,怎么记不得!”张小灵微笑着生气道:“您就是偏心,记得外孙女,记不得女儿,你能想起来我是谁不?”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谢谢你,这位女同志。”张小灵失落、苦楚和欣慰的笑声,搅进了八宝粥里。

饭后,洗碗,过两分钟就往厅里看看。老太太在阳台晒太阳。她继续洗碗。突然,尖锐的声音响起。老太太正在拿钳子撬糖果盒。张小灵连忙抢过去,把糖果盒盖好说:“您才吃完饭,不能吃了,等会儿胃又疼。”老太太黯然伤神地叹了一口气。

夏日,蝉鸣声不绝于耳。张小玲牵着母亲在小区遛弯。“吴婶子遛弯呢!”邻居招呼着。老太太望着邻居没说话,只点头。张小灵一夜没睡,身体疲惫,她不想讲话。她点头微笑示意。

走了几圈,电话响了。丈夫已经到了电梯口。“李强回来了,我们也回去吧!李强,你女婿,你晓得不?”张小灵扶着老太太往回走。老太太望着张小灵说:“不认识!”

午饭后,老太太躺在沙发上休息。李强在卧室,叫了一声张小灵。张小灵走到门口,无奈娇羞地看着张开双臂的李强说:“你出差一周,我一周白天黑夜连轴转。”说完,又用手指着在客厅的老太太,左右摆了一下手。李强轻声地说:“先抱抱!”张小灵往客厅看了一眼,轻声把门带上,闯到李强的怀抱。夫妻俩越抱越紧,接着吻起来。

当张小灵意识到不对时,推开了李强,拉开门,见老太太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看着她。她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喊了一声妈。“啪”一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,“不知羞耻!”张小灵抑制自己的情绪,捂着脸颊,想吼叫一声的时候,李强拉住了她说:“是我的错,别怪妈,她生病了,不分清白了。”张小灵转过身去,抱着李强失声抽泣了一会,擦干眼泪,去看刚才打自己的母亲。老太太正在冰箱拿糕点吃。她连忙抢过去说:“天天说冰箱里的东西,不能吃,要缓一缓,不然胃疼,你能不能记住?”老太太望着张小灵把糕点和糖果放在一个篮子里,篮子挂在天花板的挂钩上,点点头。张小灵见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,回想着刚才母亲打自己的一巴掌和骂出的话,她就气不打一处来。她也想骂两句,话没有出口,老太太已低着头,黑色奶油粘在她撅起的嘴上,很是滑稽。无奈又心酸的氛围消弭张小灵的怒气,她走到母亲身边,擦掉奶油说:“你才吃完中饭,不记得了?”老太太说:“谢谢你!”

李强见张小灵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,就让她回卧房休息,自己打扫厨房的卫生。老太太则坐在阳台上晒太阳。坐了一会,她又走到挂在天花板上的篮子下,望着左右摇摆的篮子出神。

鞭炮声响起。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的节目。挂在木屋顶上的篮子里放满了过年的糖果。一个小孩踩在凳子上,爬上桌子,踮着脚,往篮子里抓糖果,却打翻了篮子。“谁让你动那个篮子的,摔了怎么办?怎么这么皮呢?”女人把孩子抱下来,放在凳子上坐着,把地上的糖果放进篮子里。孩子带着哭腔喊了两声妈。女人看着孩子,叹了一口气,拿出一块饼干,掰成两半说:“灵儿,别哭,吃饼干。”孩子接过女人手中的饼干,吃了起来。女人用手指抹去孩子的眼泪。

老太太眼里噙着泪水,怔怔地,直望着篮子笑,似乎时光停留在过去,又折射着现在。李强还在厨房忙活。张小灵像做了噩梦一般,突然醒来,看了一下时间,睡了10分钟,却感觉睡了很久。“老太太呢?”走出卧室。老太太搬着凳子准备拿篮子。她发出一声尖叫,喊了两声妈,连忙跑过去扶着母亲坐着。“你想干什么呢?”老太太说:“挂太高了,危险!”张小灵取下篮子说:“你还想吃啊,你胃不好,才吃了饭。”接着,从篮子里取出一块饼干又说:“就吃一点点啊,一点点!”老太太看着饼干,眼睛湿润,接过张小灵手中的饼干,掰了一半喂到张小灵嘴里说:“灵儿,别哭,吃饼干!”张小灵双手微抖,小口吃着,眼含热泪,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。

【作者简介】刘雪美,1988年出生于湖南邵阳。作品散见于 《百花园》 《文艺生活》 《红豆》《微型小说选刊》《微型小说月报》 《湖南日报》等报刊。现居永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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