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得在我小时候的一个年初一早晨,我与哥哥偷偷地跑出家门到麦田里放鹞子。鹞子还没上天,被妈妈发现了。妈妈气冲冲地把鹞子毁了,还喃喃地说:“今天这身新衣裳,开学时还要穿呢,弄脏弄坏了怎么办?”那时刚解放,生活条件差,我的父亲牺牲了,寡母娘带孩子就更不容易了。我和哥乖乖地回家了。又有一次,我跟着妈妈去外婆家,期间与表兄放鹞子。表兄拿着绳子,我举着鹞子在麦田里往后退,准备退到十多米时才脱手让鹞子借风升空。哪知我一跤跌倒在一个朝天粪坑里,幸亏粪坑里粪水不多,但衣服弄脏了碰坏了,妈妈见了既心疼又恼怒,多亏舅妈外婆解围。
尽管我为放鹞子屡屡“犯错误”,但受解放前后农村风俗习惯的熏陶,每年冬天(那时麦苗在冬眠,踩几脚不要紧)的假日里,我还是与同龄伙伴们一起乐此不疲。
鹞子的种类很多,有板门鹞、八角鹞、芦花鹞、蝴蝶鹞等。这些鹞子我都做过,也都把它们放上了天。所以它们的构造性能我都一清二楚。
板门鹞,把一根芦苇折成长方形,再在对角加两根十字形芦苇以加固定型,然后糊上白纸,并在中间和上方两个角处各系一根尺余长的粗线,调整好长短后打一个结,结端再系上长长的绳子或鞋底线;下方两个角处系上稻草结成的“鹞尾巴”以平衡重心,至此鹞子就可以在有风的日子里上天了。
八角鹞,用芦苇折两个正方形,然后交叉重叠,使八个角均匀排放,再糊上白纸。其他构造与板门鹞相同。
芦花鹞比较简单,用一根竹篾片围成一个圆,中间横一支细竹管,糊上白纸后在竹管中间和圆上方中间各系一根尺余长的棉线,线端打个结,再系上放鹞子的长线。竹管左右各插一支尺余长的芦花以平衡重心。这样在微风习习的冬春,芦花鹞就可上天了。还有一种芦花鹞更简单,用两根尺余长带芦花的芦苇叠成X字形,以X为中心贴上一张长方形白纸,在X字处系上棉线就可以在微风天气里放鹞子了。
蝴蝶鹞,顾名思义像只双翅双尾的蝴蝶,它是鹞子中的佼佼者,不但构造复杂制造成本较高,还难于掌握重心,弄不好上不了天,有时上了天也要栽下来,因为它没有平衡重心的附加物,全靠鹞子本身的科学构造。大凡玩蝴蝶鹞的人多是村里有些名望的中老年人。记得小时候我家南宅有个德高望重的施绍林,五六十岁了还在放鹞子,放的是远近闻名独一无二的蝴蝶鹞。蝴蝶鹞按照蝴蝶的形象,用竹子和篾片制成架子,糊上纤维度很高的“德国纸”,身高超过大人,加上两根尺余长的胡须毛,竖在地上碰到屋檐了。那年元宵节是个艳阳天,施大爷放蝴蝶鹞了,周围来了许多邻居看热闹。只见他坐在宅前放绳,两个小伙子扛着蝴蝶鹞在麦田里行走,达到一定距离后,那边小伙子把鹞子往上一推,施大爷立起身连收几把绳子,鹞子借着西北风腾空而起,同时它背上的鹞琴发出悦耳的琴声,围观的邻居报以热烈的掌声。施大爷手里的绳子一把一把地往外送,蝴蝶鹞在高空中威风凛凛地展示自己的风采。俗话说“西风夜静”,临近傍晚时地面上风平浪静,可是施大爷的蝴蝶鹞依旧在高空中“耀武扬威”。施大爷说,那是鹞子的高度已进入太空,那里有“天风”,鹞子不会掉下来。太阳下山时,施大爷收回几把绳子,把一盏点了蜡烛火的红灯笼系在鹞子绳上,红灯笼随着鹞子一起升空。顿时,鹞子、琴声、红灯笼,把个寂静单调的村晚点缀得虎虎生威,让元宵节别具风采富有诗意。